漁夫集(一)

送走夕陽

不是人人有機會去夏威夷或其他類似的渡假勝地體驗「浪漫」是怎麼一回事。在椰林和月光下邁步沙灘固然很有情調,畢竟這只是一般人忙碌生活的小段插曲,人總不能天天在這樣的情況下混作活吧!其實要在平凡生活中活得不平凡並非高不可攀的境界,只要我們肯留心尋找,懂得掌握機會,生活情趣比比皆是。

某天黃昏與友人駛車經三藩市著名的海狗出公路,但見夕陽斜照,海面金光閃閃。海浪聲和海鷗的尖叫給眼的景像帶來一份活潑的生氣。我立刻建議朋友把車子停在路旁,好能走近岩岸,親近一下這幅大自然美景。時間雖短,兩人沉醉在靜默之中,我們一起送走了夕陽,大家的心靈都分享到一陣莫名的喜樂。的確,有人把黃昏看作一天的結束,亦有人欣賞接納它是晚上的開始,我更加可以超視三藩市的黃昏是香港的黎明。心境是由人自由創造的,問題在於我們是否懂得把握。

你無需去到奧地利的薩爾斯堡,這個拍攝著名電影「仙樂飄飄處處聞」的地方才能領會山巒上盛開野花的可愛;許多次我回校途中,驀然發見路旁的小花開得那麼燦爛,也會給我很大的鼓舞和衝擊。世上花草何止千萬,但這些植物都要在自己有限的生命歷程努力滿全它們存在的目的;身為萬物之靈的人類又怎能對自己的生命馬虎了事?

城市人習慣把自己的生活奉獻給「時間大人」。六時起床,七時開車上班,晚上十一時就寢。我並不反對生活要有規律,比方我們做神父的更加不能像大藝術家那樣活得飄逸逍遙。許多本堂神父的紀事簿不單寫得密麻麻的,有的甚至要以每小時做什麼、見誰人來計算!我想提出一個老套的問題,究竟人控制時間抑或時間控制我們?我沒有標準答案,但印象中似乎時間比人更強,強到使我們消失在它的巨輪中……。

計劃某月某日去旅行,主要目的,是觀看「日出」。怎知當日天氣反常,於是掃興而返。其實或許你每天駛車上班,紅紅的太陽正跟你的車子競步,一幅壯麗的晨曦景色正免費地呈現在自己眼前,只嘆觀眾懵然不知吧了!刻意安排生活日程固然有它的價值和需要,但太執着只會削弱我們對目前一刻週遭事物的敏銳和醒覺。不少生活情趣就會在轉眼間溜走,這正是城市人的悲哀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