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討苦吃

許多人生活得並不如意，因而寄望宗教可以給自己帶來解脫，更有人以為信了宗教，生活一定順頭順路，萬事勝意。我沒有資格評估其他宗教可否滿足人這個願望，只知道如果你持有這個看法，那麼天主教必然令你失望。無他，因為我們信仰的核心，竟然是個受盡苦難和被釘死的基督……。

其實人生的苦痛可以分為兩大類，一些是人人都得忍受的，好像生老病死、生活壓力、天災意外等，這是我們無法逃避的現實。而另一種則是由人一手包辦，原本是可以避免的。本文暫且不談社會層面的罪惡引致的痛苦，只針對人與人之間的問題。不過這樣的痛苦，也有程度上的分別。比方交通意外可以是人為的疏忽大意，或者是機械上的意外，完全不是惡意做成的。悲痛之餘，人惟有接納既成的事實。那些醉酒駕車危害別人性命的，酒醒之後必然受盡良心責備，而法律亦只能控告他誤殺，理由就在這裏。

但歸根結底，不少痛苦的出現都是直接由人做成的。有人喜歡事事跟別人比較，常常認為自己不夠幸運。她會抱怨父母把她生得像隻醜小鴨；他會質疑為何得不到適當的教育，令自己在社會做起事來處處吃虧，形成痛苦的自卑。老實說，就算你修養高，人心底裏總期望與自己一起幹活的伴侶，不能全部也要一大半依從「我」的想法和意願。當理想與現實距離太大時，痛苦便在所難免。許多失敗的婚姻都是典型的例子。

中國人批評外國人家族觀念薄弱，有時我倒羨慕他們落得清靜無為。大家庭錯綜複雜的關係，有時真叫人吃不消。你明明用心良苦，事事為對方着想，到頭來他們不但沒有領情，反起面來更駡你多管閒事。一片誠心却遭人冤枉的感覺是痛苦的，無奈……。

看見許多好人由於上述緣故而生活得忿忿不平，很替他們難過。耶穌要求大家相親相愛，寬恕仇人，這除了理想高，還有保持身體健康的作用。有句祈禱詞很受用：「主，教我和顏悅色地接納那些不能改變的事實，賜我勇氣毅力去改善可以改進的事情；不過最重要的還是賞我這份辨別兩者的智慧。」世上的確有無數不可理喩的人，跟他們計較簡直是自討苦吃。我的數學從來唸得不好，但有一條數仍計算得來：一日只得二十四小時；很多事自己喜歡做和應該做的還未完成，又何必把寶貴的光陰浪費在一點兒白眼或者悔氣話上？佛祖有個好表樣：「一笑泯恩仇。」